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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土木堡之变(4) (第1/2页)
袁彬走后,邝壄命老仆为于谦奉茶,自己则稳稳当当坐上太师椅,掌心托着茶盏,大指在盏边来回摩挲,观察焦躁不安的于谦。 于谦在狭小的正厅来往返踱步数次,看着一言不发的上司,心里有些来气。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,掀开手边的茶盖,正要顺手去拿。余光瞟到盏底沉着两片茶叶微微泛黄,白水一样清澈的茶汤,心里堵着的一口气顿时消了大半。 邝壄官至兵部尚书,家中却连招待客人的茶叶都拿不出。 对于这个上司,于谦是了解的。 当初邝壄往家中寄了一件粗布衣裳,被邝父退回并附信斥责。 大意是说,邝壄既掌天下刑罚就该洗雪冤案为百姓谋福祉,如今是从哪里弄来了件衣裳羞辱家中老父,叫他定不可辜负职责。 邝壄流泪诵读邝父来信,后来此事广为美喻流传,而他这位上司也在一干清流之中有了盛名。 于谦从不觉得自己是清流,但清流一派早已将自己纳入其中阵营。至于宦党一派,也早已默认于谦为清流里的中流砥柱。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朝堂之上,除了理学至上的清流一党,和阿谀拍马搜刮民膏的阉党外,还有他于谦这么一号自成一党一派,以家国百姓为党争的人物。 想起皇帝朱祁镇临时亲征的决定,于谦放下茶盏,对着案几狠狠一拍。 原本就拿碎木头垫着桌脚的案几,经于谦这么一拍,彻底散了架,轰然倒地。 清透的茶汤淌了满地,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四处流窜。两片茶叶孤独地挂在碎了的茶盏瓷片上。 邝壄叹口气,看着一脸吃惊的于谦道:“坏便坏了,往后也用不着。” 于谦咂舌,过了好一会儿,拧着眉头看向邝壄道:“大人……” 邝壄伸手一拦,道:“延益,你我同在亲征之列。老夫如今厚着脸皮唯一能做的,是求陛下免你出征,保住老残幼弱,以及旧操舍人。” 旧操舍人是三大营中幼官舍人营里的一支部队,平日专门负责操练十五六岁的明军子弟。 也是京城官营中,实力最弱的一支部队。 于谦心里焦急:“大人,京中不可无人驻守!” 邝壄手掌握成拳头,在太师椅扶手上狠狠一砸。 “皇上执意带走全部兵力!老夫能耐何?!”邝壄痛声。 看着戎马半生的邝壄怒眼含泪,于谦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意味。他知道邝壄已经尽力,再不可过分逼迫了。 于谦走时问了邝壄一句:“若他日大明江山危在旦夕,是保君,还是保民?” 邝壄没能给他答案,既没有说保民,也没有说保君。 于谦觉得,没有答案则是最好的答案。 正统十四年七月十六日,清晨。 当东方露出第一线鱼肚白,英宗朱祁镇,率领其所能调动的全部兵力组成的临时亲征军,声势赫赫地向着边境方向挺进。 七月二十三日,经过八天开拔行军,亲征大军驻跸于宣府。 宣府,为大明朝九边重镇之一。东起居庸关四海治,西至大同镇平远堡。 此时,距离大明官兵和瓦刺军阳和一战的主战场极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