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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 看海 (第2/2页)
个女人很感兴趣,流连花丛的人都是这样,看到烈马就油然而生出一种驯服的冲动,不过黑寡妇当然不是秦淮河畔、姑苏楼里吴侬软语的姑娘,但似乎更挑起了男人的兴味。 陈惇向他的救命恩人,那个破门而入的人走去,当然这个人就是他从船底救上来的人,没想到这么快他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就痊愈了。 “你叫什么?”陈惇问道。 “小人张涟,”这汉子人高马大,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:“谢官人救命之恩!” “我的命不也被你救了吗,好汉子,”陈惇道: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 张琏是广东潮州人,出身贫寒,投奔木棉寨做了个副寨主,起先过着劫富济贫的日子,后来跟着大埔郑八投奔了郑家,在海上倒也逍遥自在,如果他没有跟郑会首的小妾看对了眼的话,现在大小也是几艘船的主人了。 “你水性不错啊。”陈惇看到他在海里像条鱼一样,能憋气四五分钟,将黑寡妇逼入了大网中:“比得上浪里白条了。” “小人也有诨号泥鳅精!”张涟说他出生时,适逢饶平“地牛换肩”,地震的时候村里有一处小孩经常掏泥鳅的泥鳅穴,水漫起来,跃出的泥鳅像鲶鱼,长长的须,尾鳍上又有个圆形印纹。 不知道跟这个古怪有没有关系,不过张涟是从小到大都以海为家,水性无人能比,他也以此自负,在海上往来自如。 “对于你来说,”陈惇忽然问道:“大海是什么?” “小人吃饭穿衣都要靠海,”张涟挠头道:“感觉比爹娘还亲哩。” 太阳缓缓地从天边的海平线升上来,那阳光像是有触角一般,将海面烫烧得红彤彤一片,就好像天际的尽头都燃烧在了熊熊烈焰之中——从陈惇这个角度看去,一片寂静的蔚蓝的大海,只有从船桨上滑落的水珠落入海里的声音,以及海鸥追逐橹架摇动时发出的阵阵嘎嘎声。 “大海是什么?”陈惇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色,心中却生出这样的疑问来。 海浪卷走了小孩的鞋子,小孩在海滩上写下:大海是小偷。一个男人在海里打捞出了珍珠,在沙滩上写到:大海真慷慨。一少年溺水身亡,他的母亲在海边写了:大海是凶手。这时一个海浪冲上来抹去了所有的字,又什么都没有留下。 千百年来,靠山的人坐吃山空,靠水的人坐等水竭,唯有依靠大海的人,财富取之不尽。但人们对大海的认知,却依然停留在舟楫为舆马,巨海化夷庚上,对大海依然没有一个全面的总结。 孟子曰: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,登泰山而小天下。故观于海者难为水,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。观水有术,必观其澜。日月有明,容光必照焉。流水之为物也,不盈科不行;君子之志于道也,不成章不达。” 孔子登上东山,就觉得鲁国变小了;登上泰山,就觉得整个天下都变小了。看过大海的人,便难以被其它水所吸引。观看水有一定的方法,一定要观看它壮阔的波澜。流水有规律,不把坑坑洼洼填满便不向前流;君子立志于道,不到一定的程度不能通达。 普通的人看到了大海的波澜,圣人看到了大海的规律,但他们对大海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,仍然一无所知。时代在发展,世界在变化,大海已经从阻碍人们脚步的拦路虎,变成了可以送你去任何地方的便捷坦途,作为世界各国贸易的通道,大海就是未来战争的焦点所在,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只能证明一个铁律:面向海洋则兴、放弃海洋则衰;国强则海权强、国弱则海权弱! 称霸海洋,则称霸世界,这是未来的五百年的历史走向,谁能有效控制海洋,谁就能成为世界强国;反过来欲国家富强,不可置海洋于不顾,财富取之海洋,危险亦来自海上。近百年的屈辱历史,中国遭受列强来自海上的入侵达数百次,鸦片战争的耻辱、甲午海战的悲歌,让陈惇无时无刻不在思考,切责古人并没有用,西方已经进入大航海一百年了,但这并没有让中国落后太多,中国还可以追赶,只要这一代人上做出改变,重新端正对海洋的认识。 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,也许五年,也许十年,也许更多时间。再把眼光放远一点,决定未来谁主浮沉的大海上,大明的船队虽然目下只是以海商为主,却也不输于泰西在海上的力量。大明的商人足迹踏遍南洋,而更广阔富饶的新大陆,也还没有被全然开垦。 只要有一处留白,就有无限的挥洒,也是更多人走到一起的契机。陈惇已经下定决心,他要用自己超越时代的海权思想,让大明走向海洋之路;哪怕这条路坎坷难行,如果能为后来人指明方向,所作的便不是没有意义。 想到这里,陈惇都觉得自己瞬间高尚了起来,不过还没等他轻松一下,却听到身后一阵争先恐后的惊叹声,“百花仙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