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章
目录
下一页
第六章 对不住四溟 (第1/2页)
世美堂中保留有一处地方,叫清音馆,原本是王家子孙听戏的地方,归有光是个学究,不喜欢丝竹管弦之声,后来就有些荒废。不过王夫人这次却使人重新修整了一下,准备搭台唱戏。陈惇来到清音馆的时候,就发现两边的建筑被一小汪水隔开了。左面是大大的一个平地,上面支了架子,搭起了一个大篷子。右面是为双层轩,体型轻巧,四周开窗,且地势稍高一点。此轩面北临流,轩左复廊一条蜿蜒而东,两面可行,内外借景,隔水迎人。 戏子们在左边台子上唱戏,他们就在右边的阁楼里观戏,这次叫的戏班子是邵芳推荐的,据说是苏州有名的班子,陈惇心旷神怡地听了一会儿,对接下来要登场的戏更加充满了期待。 “天下戏曲,以昆山为宗,”苏州府尹王廷抚掌道:“唱腔如水磨漆器一样细腻软糯、舒徐委婉。”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,又演罢了《白蛇》、《杜十娘》,众人仍觉得意犹未尽,王廷只吩咐道:“去,问问他们还有什么新戏没看过的,只管演了。” 不过一会儿,前面的戏台子上又咿咿呀呀唱了起来。 “交游谁似古人情?春梦秋云未可凭。沟壑不援徒泛爱,寒暄有问但虚名。陈雷义重逾胶漆,管鲍贫交托死生。此道个人弃如上,岁寒惟有竹松盟。” 邵芳在槛前与陈惇交换了一个神色,陈惇点点头,他便悄然退下了。 接下来这出戏,仿佛是个新戏,故事徐徐拉开,讲的是苏州一户长者,且唤谢公,为人谨厚志诚,乐善好施。来年城中大水,有一日谢公听到嚎哭,出门一看,原来是五六个无家可归的兄弟,甚是可怜。 于是谢公发恻隐之心,出钱让他们赎回田地祖产,又以本金借他,让他们开了一间铺子。这五六个人做梦也想不到如此,为首的王生便在观音大士水月堂前发誓道:“某一家骨肉皆所再造,虽重生父母不及此恩。某受谢君活命之恩,今生倘不得补答,来生亦作犬马相报。” 这几人与谢公便处地有如亲兄弟一般,后来过得五六年,谢公因好施乐善,囊中已空虚了,便把田产逐渐弃了。不多时资财罄尽,不能度日,僮仆俱已逃散,更欠下些债负。而王生几个,却凭着谢公给予的本钱发迹了,一时高门大户,仆婢数百,良田千顷。 这谢公便登门前去,想要取回借贷的银子,然而这王生口中只是虚应,并不招架,第二次登门去的时候,更被僮仆拦在门外,不让进去了,甚至让僮仆羞辱谢公,只将匣内大银二锭,扔在了谢公面前,说什么“有欠无欠,只要你把借契出来看,有一百还一百,有一千还一千。既然没有,就赶快拿了这二十两银子回去,是念他日前相处之情”。 看到这里,众人都气愤起来,吴奂便同唐顺之道:“正是边蛇口中草,蝎子尾后针。两般犹未毒,最毒负心人啊!” “只因上岸身安稳,忘却从前落水时。”王廷点头道。 陈惇只看王世贞,他眉头渐渐锁起来,想来是发觉了什么不对,然而还不等他细细分辨,这台上的戏又马不停蹄地演绎起来。 再说这王生在苏州为财主,因田多役重,官府生事侵渔,便想着要买官入粟。近邻一人尤生,惯走京师,包揽事干,出入贵人门下,便找上门来,包揽了此事,从王生这里拿走了三千两白银。 没想到尤生拿了钱,却不是给他捐官,而是给自己捐了一个六品官儿,王生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,往铁匠店里打下一把尖利刀,藏于怀中,等尤生明日出行就刺杀他。这晚上自然睡不着觉,忽然听得鼓声三下,便持刀飞奔尤生家来。 尤生家中大门紧闭,然而旁边有个狗洞却开着,王生见到这个狗洞,不知怎么,就钻了进去,看到堂上灯烛辉煌,一人据案而坐,正是谢公模样。王生一时躲避不及,却被谢公骂道:“畜生作怪了”,一脚踢开。 王生纳闷不已,不知不觉来到厨房下,见谢夫人坐于椅上,分派肉脯。王生闻到肉香,腹中饥饿,左右跳跃,想要问谢夫人讨肉,没想到谢夫人吩咐侍婢:“且把这畜生打走”,仆婢取了烧火棒来打,王生大惊,奔至后园。 王生定睛一看,只见自己的婆娘和儿子女儿都聚在了后园里,仔细辨认,都是犬形,回顾自己,也是一条黑毛犬的模样,吓得失魂落魄道:“怎么会这样?” 妻子答道:“你不记得水月观音殿上的誓言了吗?‘今生若不能报答,来生誓作犬马相报。’冥中最重誓语,今负了谢公之恩,遭受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