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入梦来_第44章 扩廓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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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44章 扩廓 (第2/4页)

地裸露在外面,轻轻按着腰间那柄由先大汗御赐的佩刀,——“却月无影刀”。

    尽管,暮色苍茫,可是却依旧可以看出,扩廓面部的轮廓,没有一寸是光滑的,满是历经霜寒和刀刻斧凿一般的深邃痕迹,加之那对黑里透着血红,闪烁着无数慑人厉芒的眸子,镶嵌在他那张本就微显黝黑的脸上,愈发冰冷凌厉。

    扩廓静静地立在河畔,孤独地眺望着西方落日。

    他非常喜欢看日落西沉时的云霞,看着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,看着云间的天光,如一缕碎金直刺而来。风起之时,流云骤变,幻化成一条条巨龙,又幻化成狮虎豺狼,还有一大群燃烧的野马,肆无忌惮地在天边奔驰,后面更有云涛追逐。往往看着看着,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无声笑起,直到太阳落山,草原逐渐黯淡。

    忽而,一阵刺骨的冷风,顺着扩廓的耳畔刮来,灌进衣襟之中;他微闭双眼,安静地感受着这草原的晚风,仿佛这风声就是柔然大军的铮铮铁蹄。

    慢慢地,扩廓睁开眼睛,冷冽似刀的目光,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向天际,天幕下的一行鸿雁,闯进了他的视野。前尘往事,岁月烟云,恍若昨日一样,浮现在了这位北地奇男子的面前:

    那连绵的山脉,是荒芜的边关;

    那辽阔的草原,是砭骨的风雪;

    那咆哮的大风,是靖北的铁骑;

    那黯淡的云翳,是蔽日的箭雨。

    回首过往,扩廓眼眶泛红,胸口不可抑制地一涩,面部肌肉紧绷,心中顿觉无限怅惘:

    十一岁,部族狩猎,他一人一刀,劈死一头白狼,从此声名鹊起。

    十二岁,随父出征,攻伐朵颜三部,立下战功。

    十五岁,卧虎关一役,皮室军溃败,他率部殿后,保全两万残兵。

    十七岁,率三万蛮骑,深入西部戈壁,屠尽白戎部族,诛白戎五王。

    二十岁,左谷蠡王病卒,其子阔端拥兵反叛,企图围攻王庭,威逼步真下野;关键时刻,又是他亲率七千“曳落河”,长途奔袭,驰援王庭,一战捣毁叛军主力,杀阔端,夷其爪牙。

    二十二岁,奉柔然王庭之命,率领国阿辇斡鲁朵,大举西攻,攻陷契胡八部,部中王族尽数斩首,妇孺掳掠一空。

    二十五岁,其父脱脱去世,继任北院大王,入王庭述职。

    二十六岁,加封太师,总领漠北诸部,设王帐于斡难河。

    随着宽阔河水滚滚东去,扩廓投往南方的目光,由凝重转变为沉缓;骤起的大风,带走了草原第一名将的深沉凝思,浓浓的阴翳,遮掩住了那双噙满思乡之泪的眼瞳。昔年巫卒王子,今日柔然太师,王庭之存亡,系在一人之身,或许正应了中原典籍里的两句诗词:

    ——“休言万事转头空。未转头时皆梦。”

    想到这里,扩廓缓缓收回眼神,罩在狼皮大裘里的双手,负在身后,默默地眺望向不远处的燕然山,满头髡发不系,耳下缀以大金环,在风中扑扑作响。

    也许,在王庭权贵眼中,他这个年轻的柔然太师,是当之无愧的草原第一名将,是数百万草原牧民与柔然铁骑倚若支柱的“定海神针”;然而,只有扩廓自己清楚,只要那个男人存在一日,他的赫赫威名,就只能局限于这片草原,却始终无法延伸至广袤的中原。与萧长耀一样,那一袭飘然的白衣,那人峻秀的风骨,永远是扩廓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。

    八年前的卧虎关,三年前的沈儿峪,还有一年前的弓卢水,成为了扎在这位北地奇男子心头之上的三根芒刺,让他留下了毕生的耻辱;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,在他的脑海深处,依旧无法忘却那个震烁寰宇的名号,——“萧长陵”。

    是他,当年在卧虎关外,一把燎天烈焰,焚尽了皮室军最后的精锐。

    是他,提兵二十万,长驱突袭,夺走了脱脱父子赖以生存的野马川,迫使他们退入漠北,从此元气大伤。

    又是他,沈儿峪一役,率军转战千里,分兵三路包抄,奇袭敌后,令扩廓溃退塞外,从而尽取河朔平原。

    还是他,弓卢水之战,率三千虎豹骑,定奇策,行妙计,轻兵涉水,一举击溃扩廓前锋,乘势大破柔然主力,肃清残敌,致使扩廓再度败北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,一个是靖北之王,一个是柔然太师,一个威震中原,一个叱咤草原,俱是惊才绝艳,俱是不世之雄。

    未来的天下,必是一片浴血修罗,属于当世最强悍的两位枭雄。

    忽然,静寂的斡难河畔,传来一声清晰的马嘶。扩廓虽有些诧异,但还是平静地举目望去:

    暮色渐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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